第九节 交锋-《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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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权一想,觉得也是。现在只是从鲁肃转述的许县发生的事来推测天子的意图,天知道天子究竟有多少诚意,能给出什么样的条件,与其在这里胡猜,不如与周瑜见上一面,然后再看看情况再说,条件合适了,就暂时接受天子的招书,条件不适合,就让周瑜多跑两趟也无妨,反正天子有求于已,主动权总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明天让公瑾来见。”孙权摆了摆手,让胡综退下,自己坐在那里又想了想,不免露出一丝笑容来。他刚要起身去见徐夫人,徐夫人却提着裙摆,踩着轻快的步子进来了,一见孙权脸上的笑容,不禁掩着嘴笑了,凑到孙权身边歪坐在一旁,俏声笑道:“夫君莫不是又升了官,进了爵了?”

    孙权哈哈一笑,伸手将徐夫人揽在怀中,凑过脸去用腮下的紫色胡须在徐夫人如雪的腮边蹭了蹭,粗硬的胡须在徐夫人的脸上刺出一片艳红。徐夫人咯咯的笑着,偏过头躲闪着,用小手挡着孙权的下巴。孙权得意的大笑着:“这次啊,升官进爵是小事,那些都是虚的,说不定还能捞到点更实惠的。夫人,你不是想要堕森粉吗,这次我让曹仓舒给你送一箱来。”

    “真的?”徐夫人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当然。”孙权得意的点点头。

    堕林粉是最近在襄阳、成都最畅销的一种脂粉。巴郡江州县内有涂山,相传是大禹的妻子涂山氏的出生地,山上面有祭祀大禹和涂山氏的神庙。在庙旁山脚下有一眼清泉,名叫清水穴,泉水清澈无杂质。巴人用这泉水制作女人搽脸的脂粉,做出来的脂粉细腻、色泽鲜亮,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清香。因为从清水穴向山上看,山势如一层层下堕,故而清水穴旁的树林被称为堕林,这种脂粉也就称之为堕林粉,当年曾是贡品,深受宫中的妃嫔喜爱。

    自从中平六年动乱开始,刘焉占据益州,堕林粉就再也没有出过巴郡,江东极为罕见,也只有那些实力雄厚的大族的贵妇,才知道这个堕林粉,而还藏有一饼两饼的,那更是极为稀有了。孙权当年随着孙策征战,也是从被他们扫灭的盛家见过这种堕林粉,仅仅是一小块而已,被孙策拿给了大乔,大乔天生丽质,再用上这种堕林粉,那种迷人的气质、淡淡的清香就更是无法言喻,给情窦初开的孙权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一直恋恋不忘。最近曹冲拿下了益州,这种堕林粉也随之成为襄阳、成都的畅销品。只是转销到江东之后,价格高昂,一饼堕林粉要值一金。孙权励精图治,不太喜欢夫人们用这种奢侈品,也只有徐夫人这样新得孙权宠爱的夫人才有胆量要。

    说起来,徐夫人也是个异类,她能得到孙权的宠爱,也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徐夫人的祖父叫徐真,和孙权的父亲孙坚关系很好,她的祖母就是孙坚的妹妹,她的父亲徐父亲徐琨和孙权是嫡亲的表弟兄,而她就是孙权的表侄女。徐琨因为母亲的关系,很受孙坚、孙策的重用,做到平虏将军,在从讨黄祖的时候中流矢而死。孙权因此对徐家很关照,但让人很想不通的是,他关照得把刚死了老公的徐夫人给娶了,还让她照顾才年幼失母的孙登,实际上就是让人独宠后宫了,孙权的发妻谢夫人都因此气死了。

    孙权的几个夫人里,也只有徐夫人敢向孙权提出要堕林粉。

    徐夫人一听孙权这么郑重的许诺,心花怒放,一转身扑进孙权怀中,两只白嫩的手臂环着孙权的脖子,娇艳的樱唇重重的在孙权脸上亲了一口,笑靥如花。孙权开心的大笑着,眯着眼睛一手揽住徐夫人的小蛮腰,一手从她的衣襟里伸了进去,在她浑圆的娇臀上捻了一捻。徐夫人呻咛一声,脸上泛起了一阵嫣红,软若无骨的软倒在孙权怀中……

    第二天一早,周瑜跟随胡综进了孙权府中,一路上的卫士看到消失了三年的大都督忽然又出现面前,又惊又喜,他们虽然不能离开岗位,却不妨碍他们用眼神向周瑜表示敬意。孙权的卫士里有一大部分是当初孙策死的时候周瑜带着回会稽奔丧的精锐,当时为了向孙权表示自己没有二心,周瑜将他们留给了孙权,只身回到自己的驻地。如今他们是孙权帐下的精锐卫士,却对自己的老上司周瑜念念不忘,三年前周瑜重伤被擒,消息传到会稽,这些卫士都觉得很悲痛,没想到今天居然又见到了周瑜。

    周瑜头上戴着一顶刘氏冠,身上穿着一身纯白的深衣,轻薄的丝绸随着他的走路,飘飘欲飞,再配上他最近越发白净的面皮和圆润的脸颊,虽然少了一些英气,却越发的俊朗。他面带微笑的向两旁卫士颌首示意,一路来到孙权的面前。

    孙权看到了那些卫士的眼神,心头一阵失落,没想到这些人跟了自己好几年了,却还是把周瑜当成他们的上司。他不免有些恼怒,又有些快意。

    “公瑾,别来无恙乎?”孙权看着面前负手而立,并不向他施礼的周瑜,挤出一丝笑容,打了个招呼。

    “尚可。”周瑜淡淡一笑,伸手从随从手中接过诏书,托在手里,垂下眼皮看了一眼手里的诏书,又看了一眼孙权:“将军,还是先接了诏书,完了公事,再论私情吧。”

    孙权一下子僵住了,他一直盘算着今天要漫天要价来着,根本没想到诏书这回事。要接诏书,他就得下去跪在周瑜面前,虽然跪的是天子使臣,可是这使臣却是周瑜,让他好生不乐意。他愣了一下,扭过头看了一眼众人,胡综、是仪等人都有些为难的互相看了看,却没有什么办法可想,只得垂了眼皮,假装没看到孙权的求助。

    周瑜转过身,面向南方傲然而立,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孙权无奈,只得起身下了台阶走到周瑜的面前,撩起衣襟跪倒,一干众臣依着官职大小,跟着跪在后面,这时周瑜才缓缓展开诏书:“惟建安十七年八月乙酉,皇帝曰……”

    周瑜的声音很平静,很清亮,声调虽然不高,却字字入耳,只是跪在地上的孙权并没有什么快意。他倒是越听越不对味,天子诏书只是说接受他的请降,然后在口头的夸奖了一番他老子孙坚当年反董的功劳和他老哥孙策反对袁术称帝的忠心,却没有一句提到他的,然后就是让他为国尽忠,镇守江东,正式封他为扬州牧,却没有升他的爵位,反而倒是有意无意的剥夺了他对交州的占有权,这哪是招抚啊,这分明是受降啊,而且是战败的投降。

    孙权感觉不对,跪在后面的众人也觉得很憋屈,不是招抚吗,怎么变成了这事?

    好容易等周瑜读完了诏书,孙权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脸胀得通红,斜着眼睛看着周瑜:“敢问周大人,这就是天子的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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