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彭羕-《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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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大一会儿,洗浴之后焕然一新的彭羕在庞宏的引导下进了前堂,远远的就对法正和张松拱手施礼,法正大笑着站起身来,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彭羕的手臂,将他拖到庞统面前:“永年,你呀,还是那副臭脾气,居然在庞大人面前摆起名士风范来了,不知道庞大人是荆州鼎鼎大名的风雏吗,他才是真正的名士,你我在他面前,都是抖不起来的。来来来,快见过庞大人。”

    彭羕微微一笑,躬身庞统行礼:“广汉彭羕,拜见大人。适才有所唐突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庞统抚须笑道:“永年请起,是名士自风流,闻孝直说永年超尘脱俗,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彭羕笑着摇了摇头:“大人说笑了,彭羕不过是益州一刑徒而已,哪里是什么名士,不过是自重声价,徒慕古人风范罢了。”他转身又到庞宏施了一礼:“令郎神光内敛,举止有节,外柔内刚,颇有大人家风,刚才多有得罪,惭愧惭愧。”

    庞宏见了连忙施礼,寒喧了两句,退了出去。彭羕坐定,这才问道:“不知几位大人刚才商量何事,彭羕是否方便得闻?”

    庞统点了点头,示意张松将涪陵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却没有说他的打算,而是探询的看着彭羕,彭羕知道他在考校自己,也不谦虚,伸手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下说道:“彭羕有些浅见,大人如不嫌妄陋,不妨一听,或许对大人有所启发。”

    庞统笑笑:“正当洗耳恭听。”

    彭羕看了他们一眼,清了清嗓子,缓声说道:“刘君郎初到益州,为立威刑,托事杀州中豪强王威、李权等十余人,可惜名不正言不顺,引起州人反感,犍为太守任歧等因此起事,与从事陈超举兵相攻,益州振动,幸亏校尉贾龙引兵击破任歧,刘君郎才算是免于兵灾。但他不知悔改,依然倒行逆施,连贾龙也不放过,逼得贾龙引兵还击,险些攻破绵竹,这时才想到收拢州中大族,在赵韪等人帮助下引青羌为兵,破杀贾龙。但其后赵韪又恣意妄为,相互攻杀,刘季玉在位十几年,益州的大族一直摇摆不定,并不依附……”

    庞统见彭羕侃侃而谈,将益州稳定之下的暗流说得清清楚楚,不禁点头称是,觉得这个彭羕虽然狂傲,却也两分真才实学。他看着彭羕说道:“永年说得有理,那现在将军大人入主益州了,又当如何?”

    彭羕一笑:“将军大人少年英才,自然不是刘季玉可比。他以利相诱,益州大族不战而降,转眼之间就抛弃了刘季玉,转投将军帐下。从拿下益州的顺利来看,古往今来,未之有也。这是将军的过人之处,他不拘泥于虚名,直指人心贪利之处,所以一针见血,简单有效,益州望风而降。不过将军大人此举能定益州,却不是长久之际。人心贪利并无止境,如果不能恩威并施,将军大人给他们再多的好处,也不能真正收服他们,最后难免落得和刘季玉一样的结果,一有外敌,如冰而解。涪陵的事情只是个引子,那些大族并不是没有实力抵抗武陵蛮,他们也未必就受了多大损失,恐怕更多的是在看将军如何处置此事,如果将军不能拿出让他们信服的手段,他们就会和以前一样,政令自行,涪陵的事也会很快在其他诸郡发生,到时候刘备趁虚而入,就算不能扰动益州根本,至少让将军疲于奔命是完全有可能的。”

    法正抚掌而叹:“永年说得有理,大人也是如此看的,永年来之前,我们正在商量如何处理此事,只是尚未有个结果。永年既然来了,不妨再说说如何处理才是合适。”

    彭羕摇摇头,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我哪有什么高见,不过是随便说说,给诸位大人提供一个参考罢了。不过我看将军在襄阳所为,只怕不是懦弱无能的刘季玉能比,他没有动用雷霆手段,相反倒是稳妥之举,以免和刘君郎一样四处树敌。如今涪陵人自己跳了出来,也许正中将军下怀呢。”

    他顿了顿,看了看庞统等人的脸色,又接着说道:“郁井出事,涪陵的大族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必然会有人到成都来请示,察看风向。出兵涪陵,正是大好时机,大人可以借此派兵进驻到涪陵,逐渐掌握当地的势力,再软硬兼施,必能将涪陵打造成为将来将军东下武陵、横扫江南的前方阵地。只是这个人选以及派兵数量则大有商榷余地。”

    庞统淡然一笑:“永年不妨说得再明白一些。”

    彭羕定了定神,低下头沉思了片刻,这才重新抬起头来,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庞统:“大人,涪陵汉夷杂处,民风憨直剽悍,宗族、乡亭阿党,斗讼必死,只认亲疏,不论法理。如果贸然派一个外地人去管理涪陵,弄不好适得其反,兵祸连连,不如派一个与其有一定亲缘的人去更好相处。至于兵力的问题,兵力过多,则易引起他们警惕,兵力太少,不敷使用,我觉得千人足已,不过为将者一定要能外拙内明,既不让他们提防,又能平定涪陵。”

    “那你觉得什么人比较合适?”庞统定定的看着彭羕,开口问道。

    “向闻将军帐下有荆山军,有无当军,有白虎军,荆山军是汉中人,且许校尉威名著著,又是外乡人,自然是不合适的,无当军虽然是本地人,但孟校尉却是外地人,在攻克成固时又立下不少战功,如今被人称之为飞军,也不合适。唯有白虎军,马德信年少,又是初领兵,并无威名,且他是巴人,与涪陵的蛮夷有亲缘关系,比较容易打交道。所领板楯蛮又是精锐,对付武陵蛮一定会手到擒来。”

    “马德信倒是合适,只是他用兵经验尚浅,又没有什么为政心得,到了涪陵,只怕应付不来。不过你这办法倒是个好办法,这样吧,我想请永年辛苦一趟,将此事报与襄阳的将军大人,看看他如何处理,不知永年是否愿意?”

    彭羕说了半天,就是想在曹冲帐下求个官职,如今庞统虽然没有给他一个职位,却让他去见曹冲,显然是有心招揽,而且他一时不敢做主,必然是不小的职位,要是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吏,他自己随口就能应了。如此一想,他自然是心花怒放,连忙俯首:“大人有令,彭羕自然无所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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