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见了鬼了-《皇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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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顾锦沅躺在榻上,也是不能安生,翻来覆去的,想起来陇西,想起来阿蒙和阿兰,想起来外祖母临死前的情境。
又记起来当时等在花厅时,听到的那声短促的凄凉叫声,太急促也太短,明显是很快被人捂住嘴巴的,以至于听不出这是谁。
不过顾锦沅心里明白,那就是韩婉茹,错不了。
她想起来韩婉茹的样子,当时在太后的寝殿,她眼睛望着风姿俊朗的太子,脸颊上微微泛着红,这也是一个小姑娘,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对未来存着憧憬,盼着能嫁给自己心爱的人。
顾锦沅闭上眼睛,听着外面风吹竹林的沙沙声,也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太狠了,其实也许有其它办法来解决,不至于祸水东引,能保下那个姑娘的清白。
只是这么一转念间,她又想起来韩婉茹当时分给自己木牌时,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晚间这一桩子龌龊,显然这小姑娘也是知道的,她也是有份的,甚至她就是她姑母韩淑妃动手的刀子。
她若仁慈,谁又对她仁慈?
对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也是如此奢侈,她并没有资格去拥有。
这么想着间,顾锦沅又开始怀念陇西了。
她想,在沙峪口提着长矛的阿蒙一定想不到,在燕京城,如自己一般的小姑娘会做出那等事,拉着长弓的阿兰她们更想不到,燕京城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心思。
不过她如今这些行事,他们听说了,怕也是吓一跳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也合眼迷糊睡过去了,所谓的睡,就是眨眼的功夫,但是这眨眼功夫里都是光怪陆离的梦,在梦里,她没有穿衣服,被人从房中拉扯出去。
她尖叫,却被人捂住了嘴巴。
猛地惊醒了,却见染丝在旁边,很是担忧地看着她:“姑娘,你怎么了,你是做噩梦了吧?”
顾锦沅大口呼气,轻轻攥着自己的袖子,摇头:“对,只是做噩梦,只是噩梦而已。”
那个被污了清白的当然不是她,是别人。
当即起身梳妆,准备用膳,出发。
出去后,女眷们三五成群,面上带笑,仿佛昨晚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不过顾锦沅还是在那笑中,体会到了一丝小心翼翼。
这个时候,谭丝悦过来了,拉着她的手,两个人便说说私密话。
谭丝悦到底是和她堂姐一起来的,认识的人多,自然也得到一些消息,便悄声地说:“昨晚出事了,开始以为是刺客,后来才知道,是――”
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的。
说的是韩淑妃侄女如何和人私通的事,这件事当然被隐瞒下来,不能声张。
“反正咱们也就私底下说说,可不能外泄出去,不然怕是要出大事。”谭丝悦蹙着眉,连连叹息。
“她自己的侄女干出这种事,她怎么丝毫不帮着隐瞒?”顾锦沅故意这么问道。
“谁知道呢,可能开始也不知道是她侄女吧?我看她开始也得意得很,好像多骄傲似的,后来一下子蔫了。”谭丝悦越发压低了声音,用耳语道:“听说她这一夜,一直跪在皇太后寝殿外,就没起来。”
顾锦沅挑挑眉,不说话了。
跪了一夜是吗,也是活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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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锦沅的印象里,这个时候已经是三月末了,天上的太阳应该白亮炫目,直直地照在群山之上,群山应该已经覆盖了一层厚重而沉闷的绿色。
不过这西山的春天,显然是不同于陇西。
一眼望过去,面前是一条险峻的小路,通往深山之中,小路一旁便是峡谷,峡谷之中氤氲着薄淡的雾气,仿佛闺阁中的一层帷幔,给这群山峻岭蒙上了朦胧的仙气。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走在碎石和绿草之间,不多久鞋子便已经湿透了,有些女子穿了丝履,鞋子便黏在脚上。
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众人松了口气,却见女官并宫中侍卫队已经等在那里,开始为众位女眷安排马匹。
按照次序来,排在前面的自然是可以挑,或许因为昨晚上的那些事,尽管年轻夫人和贵女脸上依然带着笑,但一个个显然没大兴致,也就随便挑挑罢了。
轮到顾锦沅挑的时候,也就只剩下十几匹马了,她对马并不了解,正想着挑一匹矮小的,或许自己可以驾驭,谁知道那侍卫长却是低声道:“姑娘,可挑那匹白马。”
顾锦沅听得这话,感觉到异常,看过去,只见那位侍卫长年纪不大,眉眼周正,神色间透着诚恳。
她心里一动,没说什么。
那侍卫长恭声道:“鄙姓卢。”
他这么一句,顾锦沅顿时懂了,宫中侍卫多是官宦子弟,能做到侍卫长这个位置,且在这个时候陪御驾入西山,那必是出身高门,宁国公府老太太娘家姓卢,这姓卢的应该是顾瑜政舅父家的子弟。
顾锦沅想起来那日,顾瑜政自她袖上拂走的那片柳叶。
她并不信任顾瑜政,但是在这一刻,她觉得至少顾瑜政并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顾锦沅低首,并没多言,选了那匹白马。
那卢侍卫长命人将马牵来时,又给了顾锦沅一竹哨:“山中险峻,姑娘若有不测,可鸣之示警。”
顾锦沅看了一眼那卢侍卫长。
那侍卫长叫卢柏明,正是顾瑜政表兄之子,今年不过十九,未到弱冠之年,更未曾婚配,便是不曾细看,也觉得顾锦沅眉目如画,肤光赛雪,端得是从未见过的绝世佳人,如今被她这么一看,竟是犹如晨间的清风拂面一般,心旷神怡,又觉一股酥麻自手心泛起。
他脸上微烫,一时竟有手足无措之感,当下忙攥紧了拳头,垂眼道:“姑娘保重,我,我还有事要忙,失陪了。”
说完,忙微颔首,便赶紧走开了。
顾锦沅看着他的背影,略默了一下,待到谭丝悦唤她,这才赶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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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骑马,顾锦沅自然是有些紧张。
不是没见过骑马的,在陇西也有马,更有前往西方的客商骑马而过,不过在像她和阿蒙这种寻常人,养不得马,更不可能有机会骑马。好在有一个谭丝悦,笑嘻嘻地告诉她这样那样,教她怎么骑马,又教她要注意什么,甚至还送给她一个软垫:“我早就准备好的,怕你不知道,也替你准备了一个。”
这么一来,顾锦沅慢慢适应着,也就会骑了,骑上去后,竟然觉得还不错,人说马乃天池之龙所化,如今骑来,摇首摆尾,竟有腾空骑龙之感。
谁知道前行了一些时候,空气中逐渐变得潮湿起来,甚至有些背阴处竟有残留的雪痕,众人自然是感到阵阵凉意,不免懊恼,竟是少带了衣裳。
顾锦沅也是惊奇,不曾想这深山之中,三月里竟然还有残雪,山里山外季节实在是大不相同。
而再往里走,竟是有了朦胧细雨,也说不上是雨还是雪,落在身上,凉渗渗的,一时大家叫苦连天,纷纷觉得,这哪里是狩猎,分明是来受苦的。
一时这群女眷便慢慢拉开了距离,顾锦沅本是和谭丝悦同行的,但因谭丝悦被叫过去陪着她堂姐,她就难免落单了,本欲过去同前面女官前后随行,但是又看到了顾兰馥并几个女子,那几个女子恰是顾兰馥外家的姑娘,当下顾锦沅有心回避,便刻意放慢了速度。
当走到一处山峰下时,她抬首间,只见前后并无人影,当下心感不妙,便要驱马前行,想着去找前面的女官。
谁知道此时,忽听得远处一阵惊雷声,凭空响起,只震得山脉撼动,仿佛要山崩地裂一般,更有乱石自山顶滚动而下,树木更是扑簌作响。
任凭顾锦沅再是心性淡定,也是大惊,忙挽起缰绳,驱马向前,奈何经此一震,这白马受惊,竟是嘶鸣不已,再不听使唤,冲撞奔走。
只可怜顾锦沅本就是弱质女子,并不曾骑马过,初次骑马,能稳坐马上就是万幸,如今烈马受惊,她哪能掌控得住,只能是任凭这马前跑后颠,奔波在这山峦间,甚至有几次险些自马上跌落。
她吓得脸色惨白,须知这边乱石林立,更有陡峭山沟,若是跌下去,不说粉身碎骨,便是这么剐蹭碰撞也受不住啊!
千防万防,她自作聪明,却没想到,还有这天崩地裂一般的巨响,她便是再有七巧玲珑心,也是逃不过!
当下她拼命地想着谭丝悦告诉自己的那些骑马门道,应该怎么着来着,脑子里一片茫然,被颠得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位了,根本想不出来什么应对,只能是拼命地抓住缰绳,又将身子趴下来,紧抱住那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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