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调查一日-《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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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卅四,荆三钗难免又起了愤世嫉俗之心:“他明明于道门有大恩!他是魔道,可又怎么样?!若是没有他设法保护,在魔道治世的那十三年里,三门中人就算不被杀灭殆尽,也得屈辱投降,为魔道奴役!不过是因为你师父那一辈人前前后后都飞升了,就一个个行那龌龊小人之事!”
“卅四叔叔于三门确实有大恩大德,于那些小道门却是没有。”封如故一针见血,“卅四叔叔本身就是享誉于世的剑道好手,又是纯脉魔修,杀了他,好处太多了。”
荆三钗骂了句脏话,又道:“不过,你现在尽可放心了。”
尽管知道没人能偷听,荆三钗还是压低了声音:“他现在回了魔道,有人庇护他。”
封如故抿了一口酒:“当真?”
“自然。”荆三钗道,“你还记得‘林雪竞’这个人吗?”
封如故思索:“‘林雪竞’……听来耳熟。”
荆三钗着急道:“你怎么会忘呢?就是那个在‘遗世’里收留我们的魔道花魁!当年他被我们牵累,陷入混战、生死不明,我一直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创了‘不世门’,如今竟成了魔道中响当当的人物。”
封如故拍了一下掌,似是想起来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林雪竞主张魔道与正道和平共处,收留那些修为稍弱或是身负重伤的魔修,一面要求他们不许生事,一面应对道门的围剿和魔道中的激进之徒。起先,‘不世门’门徒寥寥,这四五年倒是日渐壮大了。卅四叔叔之前一直不肯说他的去向,也是这次来才告诉我,他在林雪竞手下做事已七年有余。你送来的那些小魔修,等我找回他们的父母,也打算送到‘不世门’那里去。”
荆三钗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才有空停下来喝一口酒。
润过嗓子后,他又是一阵怒其不争:“魔道尚知道清管内部,可道门内部蠹虫横生,后辈也不济事,三门地位如此高,就不说管上一管?”
封如故说:“哎,不能这么比。魔道清管内部,那是破而后立。道门事务,你说怎么管?说教?利益当头,谁都想趁机将门派做大,谁又能听得进大道理?”
荆三钗道:“那就杀啊。杀鸡儆猴!”
“我师兄心性太纯,像他这样的人,不安心修炼才是浪费。”封如故撑着脸颊,“我师妹燕江南呢,倒是专杀仙道败类,鸡杀了几只,猴却是越来越多。远的不说,这文始山挟魔道幼子,与魔道交易,证据确凿。换我师妹来,肯定一剑先斩了文老头右臂再说话,不过这有何用处?下一个人只会把事情做得更隐蔽,蠹虫会蛀蚀得更深。而我师妹闺誉也深受其害,到现在也没能找到道侣,坏哉坏哉,两败俱伤。”
荆三钗虽是生气,也被封如故这一番奇谈怪论惹得笑出声来:“那聪明的封大英雄,你呢?就不出来做点什么?打算躲在‘静水流深’养老一世不成?”
“莫谈英雄。英雄是有时限的。”封如故饮了一杯酒,“英雄只有在当时最光鲜,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是一本好书,人人爱读。”
荆三钗问:“那现在呢?”
封如故仿佛在谈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现在的英雄,是一本让旁人读烂了、翻倦了的毛边书,啐一声,骂一句‘无趣’,‘假造’,‘添油加醋’,便丢到一旁去了。”
荆三钗哈哈大笑,笑里带了三分凄然:“敬英雄。”
封如故的笑容倒是一脸的真心和无所谓:“敬英雄。”
一盏饮尽,荆三钗被酒液辣得哈出一口气,积累的醉意逐渐袭身,头脑也昏眩起来。
他抬手揉眼睛时,心念陡然一动:“我是不是见过那个和尚?”
封如故:“哪个?”
“就那个……”荆三钗指了一下刚被自己关上的门,“那个……看着有点眼熟的那个。”
封如故说:“人家小和尚才那么丁点大,你做个人吧。”
荆三钗拿空酒杯丢他:“滚你的!我是说那个大的!那个大的……”
他嘀嘀咕咕:“白金僧袍,是寒山寺人……寒山寺……当年,你还躺在床上时,是不是曾求我去寒山寺打听过一个人,看他过得好不好……”
封如故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一满杯酒灌了下去,并指鹿为马道:“荆弟,你真是醉了,多喝两杯茶漱漱口,我扶你去睡觉。”
众所周知,自魔道二十六年前全盘覆灭之后,世间正统道门有三,分为二山一川:风陵山、丹阳峰,应天川。三门并立,如参天合抱之木。
其下则是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小门派。
说白了,文始门就是巨木下的一头春笋。
更何况,现如今的风陵三君,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三君排行第三的燕江南,以女子之身,得“江南先生”之号,自是非比寻常。一手医,一手毒,皆使得出神入化,手持药秤,白衣飒踏,却白生了一张温婉面孔,脾气火爆至极,动不动便纵她养的松鼠咬人。
与她性情截然相反的,是在三君中排行第一的山主,端容君常伯宁。
人都说此人佛性甚足,更该去修佛道,身秀仿佛菩提树,心净宛如琉璃光,是人人称道的佛心君子。
但据文润津所见所知,绝非如此。
至于那封如故……不提也罢。
文润津上次见他,还是十年前,文家长子被他从死地救出时。
被封如故一同救出的还有百余名各家道门精英弟子,或伤或虚,但都精神尚可。
每个人都说,没有封如故,他们十死无生。
彼时,封如故重伤濒死,被常伯宁背出时,指尖往下一滴滴落血,染透了常伯宁披在他身上的白衣。
没几个人以为封如故能活,连灵牌都备好了。
但其师逍遥君徐行之,爱徒如子之名蜚声于外,穷尽一切手段,硬是将封如故救了回来。
各道门只得纷纷砸掉灵牌,换上了长生牌位,日夜供奉。
倘若没有封如故,这一代道门的精英子弟恐怕要去十之七八。
文润津曾持重礼,登上风陵山门,想酬谢深恩,却被谢绝在外。
从那之后,封如故便在风陵山辟了一处居所,名唤“静水流深”,在内养伤静修,整整十年,未曾下山半步。
如今女儿成年,正是窈窕待嫁之期,文润津借着这段缘分,本想成就一段佳话,与风陵再加深一层关系……
文润津心中连连叹息,带了风陵才送来半日的聘书,亲自登上了风陵山。
三君之中,选来选去,还是先把消息知会常伯宁最为妥当。
听到消息时,常伯宁正在青竹殿后的花园浇他的花。
听明白文道长来意后,他浇花的手停了。
常伯宁拎着小花壶,回过身来,言语中有些诧异:“为何呢?”
单看外表,常伯宁是谪仙白鹿一样的人。
非是出席东皇祭礼、天榜之比一类的重要场合,他极少戴冠冕,要么用发带将长发简单斜绑,要么散发,择出一条单辫结成麻花状,温驯地搭在右肩上。
因为眼睛天生畏光,常伯宁眼前时常覆挂一层透明眼纱。
他说话时,一阵风过,眼纱迎风飘摇。
文润津不觉凝噎。
端容君儒雅异常,说话声音也不高,轻声细语的,可看不清眼纱下的眼神,文润津也不敢轻易去猜他的心思。
常伯宁微微歪头。
他只是想问个缘由,没想到文道长会这般噤若寒蝉。
他有点头疼,索性把壶放下:“为何?”
文润津抢先认错道:“是小女慎儿骄横无理。”
这话说得倒有几分真心。
文润津确实觉得,是文慎儿太不识大体了。
前些日子,风陵突然传出音讯,说是云中君封如故想求一个道侣双·修。
不论他年纪轻轻便得“君”号的地位,也不论各道门欠他的天大人情,云中君的天赋与道行谁人不晓,道门中人只要与他双修,不论男女,都于修行有大大的裨益。
虽说公开征集道侣一事,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但既是封如故做出来,那便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各家都请了冰人登门,送上适龄女子画像,夸得天花乱坠。
封如故收了画像,择来择去,择定了文慎儿。
二人生辰八字契合,家中尊长又赞同,于是,自然而然,好事将成。
谁想,万事俱备,却在文慎儿这里出了岔子。
文慎儿年方十八,又生来美貌,心高气傲,父母不经她允准,取了她的画像去给别人品头论足,她怎受得了这等侮辱?
她气冲冲上了风陵的“静水流深”,要见封如故讨个说法。
结果,她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砸了一套茶盏,甚至按剑闯入了卧房。
眼见到封如故在内间酣然安睡,文慎儿只觉自己被大大轻慢了,指着封如故痛骂一顿,回去就上了第一回吊,宁死不嫁。
听完事情前因,常伯宁道:“这便是师弟不妥了,怎能这般怠慢文姑娘。”
文润津憾道:“是我们把女儿宠得没了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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