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度反目-《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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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他没睡过这样的高床,总会在夜半时滚下地。

    这毛病久治不愈,义父索性就睡在了铺外。

    他夜里几次苏醒,都是撞进了义父怀里,被吵醒后的义父总眨着一双睡眼,笑骂他一声祖宗,就把被子兜头按下,挡去烛光,隔着被子亲他一口,命他快睡。

    如一望着抱被酣然而眠的人,暗道自己多思。

    ……以云中君的性子,多半只是因为他懒,不肯往里稍挪一挪罢了。

    被勾起往事后,以他冷漠骄傲的性子,是绝不肯和封如故同榻而眠的了。

    如一抱了被子,准备宿在地上。

    用清水净面时,他一点点抹去了额上骚气的花红,将水染上了一层浅红色。

    他取了软巾擦脸时,眼前闪过的却是封如故带着薄红胭脂的唇。

    如一握住软巾的手紧了紧。

    待放下手来,他的面上仍是一片古井无波。

    不过,古井无波的如一居士,在洗漱完毕后并没有回到铺上,而是鬼使神差地捧了蜡烛,无声来到榻前,俯身看他的脸。

    ……他唇上那一角胭脂居然还没有洗去。

    如一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少有人会在洗脸时特意清理嘴唇,屋中铜镜亦是模糊,照不出来也是正常。

    如一不再允许自己另做他想,一挥手,在他身上笼了一层护身薄烟。

    尽管他知道以封如故的修为,自己怕是多此一举,但……

    如一坐在榻边,保持着扬手的姿势,也想不通为何自己会有如此举止。

    ……许是今夜的封如故,总不时让他想到少年时的义父罢。

    怀着重重心思,如一席地而眠。

    子夜时分,全城俱静,偶有一两声早夏蝉鸣,也显得稀稀落落,有气无力。

    月光沿着半开的窗户泻了半地,照入地上一双摆放整齐的佛履。

    一道雪白瘦削的身影轻捷无声地立在了海净小和尚的榻前,俯身探手,掌心穿过薄雾,摸向他头顶灵穴——

    ……

    数个时辰后,早起的罗浮春、桑落久,与如一共聚在海净房中。

    海净躺在床上,呼吸均匀,面色红润,却迟迟不醒。

    ……正是失魂之症的症状。

    试探过后,桑落久脸色不虞:“三魂去了‘天魂’,七魄去了‘灵慧’。……那个取魂之人,竟然把手伸到海净这里来了。”

    一旁的罗浮春急道:“师父呢,快请师父来看一看!”

    桑落久看了一眼门口:“这个时间,师父怕是仍在睡着……”

    如一脸色难看,在昏迷的海净额顶摩挲数下,霍然起身。

    罗浮春以为他有所发现,忙吩咐桑落久看顾好昏睡的海净,跟着如一奔出房去。

    孰料,他眼见着如一跨步进了二人共居的房间,被子落地声响起后,如一竟扭着师父的手,将封如故冷静又粗暴地推出了房门。

    罗浮春吃了一惊,喝了一声,但如一充耳未闻,捉住封如故臂膀,径直越过他,便回到了海净房中。

    砰然一声,封如故整个人被摔抵在了床栏边的墙面上,沉闷的骨响让人心尖一冷。

    初醒的封如故吸着气,偏过半张脸来,长睫上挂着冷汗,目光恰扫到了床上昏睡的海净。

    “哦——”封如故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当着徒弟们的面,被一个后辈这样摔摔打打有多么丢人现眼,拖长了声音,懒洋洋道,“诱饵见效了啊。”

    罗浮春一头雾水,还想去掰如一拧住封如故肩膀的手:“师父,什么‘诱饵’?你们这是……”

    桑落久此时也品出了一丝不对:“师父?……你是故意的?”

    罗浮春更是懵了:“什么故意……你们在说些什么?”

    他们不过是一大早发现海净昏在床上,失了魂魄,明摆着是那在城中作怪的窃魂之人做的好事,和师父有何相干?

    如一恼怒至极,面上却不显多少,只是一双眼更冷更寒,注视着封如故修长苍白的脖颈,真恨不得一把掐上去。

    清秋馆里的房间,是封如故安排的。

    他为何要和自己共宿一间房,却留下功力不济的海净一人独居?

    昨夜的白影,极有可能就是在城中作祟的窃魂者,它尾随了他们一路,甚至进了清秋馆,想必是冲着封如故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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